志愿活动回来后,学校的青年志愿者协会伺机而动。
前段时间各个社团都抢着招新,唯独青协不支帐篷不宣传,没有任何动作。只因还不到时机——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。
只一天,青协招收的人数已经远超其他社团。
常西看着围在青协宣传点的一大群学生,非常心动,挤了半天挤进去填了报名表。
覃山却顾不得这些。
过阵子有个市里举行的大学生辩论赛,学校与学校之间两两进行比赛。
历年来罗州大学都是作为第一个比赛场地。但校辩论队的成员要忙着准备比赛,人手不够,统筹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院辩论队头上。
每个院系轮流,今年恰好轮到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。
晚上院辩论队针对这次的辩论赛开展动员会议,一直持续到八点半。
“这次的比赛学校很重视,到时候其他学校的同学也会来,大家就辛苦一下了……”
从活动室出来,邵千跟覃山走在一起闲聊。
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参加这种大型的辩论赛啊?”
“等我们进了校队吧,这种比赛不少,总能参加的。”
邵千叹了口气: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,能不能进啊。”
“听说下学期校队会统一从各个院队里选拔,”覃山笑着说:“你肯定能进啦。”
邵千也笑了,顺势“商业互吹”:“你也一样啊。”
-
周六,覃山跟平常一样从活动室出来。
走在前面的同学撑开伞,覃山一抬头,天上下着细密的雨丝。他也撑开了手里的伞,庆幸提前看了天气预报。
从活动室到寝室的路上会经过一个湖,就是那个著名的“情人湖”。
每天晚上都有很多情侣并排坐在湖边的台阶上,姿势亲昵,或聊天说笑,或只是想单纯地跟对方一起看湖景。
但是现在……情侣们大概不会选择撑伞坐这里约会。
覃山看着雨点落在湖面上,泛起一圈圈涟漪,雨丝在湖面上方落成朦胧的水雾,他逐渐放慢了步调。
湖边几乎没有人,“几乎”是因为还有一个人。
就在雨势逐渐转大覃山不得不加快脚步,视线离开湖面的刹那,他蓦地瞥见湖边坐着个人。
本来覃山都转头了,又给头转回来了。
非常奇怪。
这时候到湖边干什么?
还没撑伞。
大雨没能让他看清台阶上的人,鬼使神差地,覃山忽然掉头。
雨滴接连不断砸在身上,那人却恍然未觉般固执地坐着。
直到背景越来越熟悉——
“林屿?”
覃山站在他身后吃惊地喊出声。
林屿迷茫地抬头,他们就这么对视了两秒。覃山想起什么,他快速走上前,弯腰把伞往前伸,好让伞能顾着林屿。
然后他又觉得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打伞效果不好,于是蹲下来,和林屿保持同一高度,真正的共撑一把伞。
而在此过程中,林屿的目光一直落在覃山身上,从他破开雨雾出现在自己面前,林屿就这么直直盯着他,像是要把他看透。
覃山没见过这样的林屿,与平时截然不同,狼狈又固执。
林屿看着覃山,覃山望着湖。两个人谁都没说话,只剩雨落在伞面发出的“嗒嗒”声。
良久,林屿先开口,声音微哑:“你怎么来了?”
直到林屿开口,覃山才闻到了酒味,他皱起眉,喝酒了还来淋雨?
“你喝酒了?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生病么?”
“我……”
覃山发觉自己语气有些急,转了话头:“我记得周一鸣说你不喜欢下雨。”
那是之前常西想约他们出去玩,跟周一鸣他们说了自己的计划后,周一鸣看了眼天气说“改天吧”,常西追问为什么,他听见周一鸣说:“屿哥不喜欢下雨天出门。”
那今天怎么突然……
“今天是我妈生日。”林屿打断覃山的思考,看着湖面缓缓开口。
覃山直觉他接下来的话一定非常重要。
“但我没办法亲口祝她生日快乐,我已经十年没对她说过了……后面几十年她也不会听到。”
“八岁那年的国庆假期,父母带着我去舅舅家,本来说好晚上就住在他家,”林屿说着自嘲般笑了一下,继续道:“但我想抱着家里新买的玩具睡,闹着吵着非要回家。他们拗不过我,只能趁着天还不算太黑打算开车回去。”
“出门没多久忽然下起雨,很大,我爸就开始减速。”
“我坐在后座,看到雨刷器不停地来回摆动,眼睛就要闭上的时候车身突然一震。有辆车横冲直撞地开过来,撞上我们的车。”
“车头都被撞变形了,前面玻璃碎成一片,都砸在我父母身上。他们的生命停留在那天,本该是罪魁祸首的我却活了下来。”
“后来警察说另一辆车的司机是酒驾上路,人当场也没了。”
“我想把错都归在酒驾的人身上,但他也因此付出了代价。转而怨天,为什么要下雨,不然我们也许开得快些,就不会遇到这种事。后来发现,其实最该怪的是我自己。”
“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,他们就会在舅舅家里平安度过一晚……”
“是我害了他们。”
“你知道么,”林屿自顾自地说着,“车祸发生后,我听到有人报警,听到警笛的声音逐渐清晰,听到救护车来的声音。然后我就睁开眼看,看到父母被抬上担架。暴雨把他们身上的血迹冲到地面,很大一片,我才知道,原来人身体里能有这么多血。”
“雨水顺着风斜刮进眼里,我却不敢眨眼。”
“你知道那之后周围小孩儿喊我什么吗?”
覃山不想知道。
“灾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