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絮环顾四周,眼下保住姚磊的性命要紧,这房间空旷,她扫视一圈,最终目光落在床榻上。
她将被褥掀开,又打开床板,下面是空荡荡的储物柜,位置够大。
“委屈你了,姚大人。”姜絮看着姚磊紧巴巴的蜷缩在里面叹息道:“别被发现,活命要紧。”
“那你呢?”姚磊呆愣的看着她:“你怎么办?”
“我没事。”
“不行!”姚磊忽然挣扎出来,结果又被姜絮摁了回去:“你……你若是出了事,我怎么同楚云深交待!”
“不用你来交代,你负责自己的性命就好。”姜絮说着将木板叠在另一侧,上面的空处只是盖上了被褥,她怕姚磊在里面憋死。
姜絮推开门,外面寂静无声,敌在暗她在明,无法正面交锋,她处于劣势。
那只短笛就握在手中,她有些犹豫,可刚刚姚磊口中那句“曾以为楚云深与楚王不同”又让她有些动摇。
她并非因为这句话彻底对楚云深信任,只是眼下迫不得已,只好放手一搏。
哗啦鸟兽四散,尖锐的笛声响彻云霄,院子四周的暗卫在夜色中显形,齐刷刷的摆好了防备姿态,楚云深披着一身夜色和寒霜,快步来到姜絮身边,神色凝重,双手抬起她的脸,五指冰凉,仿佛被冷水浸透了一般。
“怎么了?受伤了吗?”楚云深皱起眉头,语气低沉,掐着姜絮的下颚左右检查了一番。
姜絮从他的掌心抽离,摇了摇头,总觉得哪里古怪。
不对……既然四周都有楚云深的人埋伏,那刚刚的箭矢从哪来的?
“调虎离山……不好!跟我走!”
楚云深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快步跟上了姜絮,果然刚刚自己亲手关上的房门现在四敞大开。
姜絮心里一片寒凉,快步走到床前,猛然掀开被褥,里面只有血迹,姚磊却消失了。
短短的时间内下手这么快,姜絮沿着地上的血迹,一路找到了房间内的衣柜。
姜絮手都在抖,用尽力气的打开柜门,里面的血腥气直冲鼻腔。
姚磊蜷缩在里面,脸上苍白,气息微弱,胸口被破了个拳头大小的洞。
看到姜絮时有了一点点反应,艰难的露出了一丝苦笑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我……没想过是、是我的……贴身婢女……原来……她一直、一直埋伏在我身边……”
“还有……我刚才没、没说完……李信书有一女儿……咳……身体不好……缠绵病榻……治水那时他分身乏术……女儿却被人趁机下毒……几乎病危……他无奈之下只好散尽家财为女儿治病……”说到这里他转动眼珠,盯着楚云深道:“楚王当时便抓住了这个把柄……污蔑他贪污赈灾钱……锒铛入狱……后面我就听说他在狱中过世了……”
楚云深一言不发,只有眉心紧簇,指节握的泛白。
“楚大人……我不是个好官……对不起我师父……但是治水之事上……我尽力了……若有机会……求您能替我做到……不为别的……只为那些因水患流离失所的百姓……”
说完,最后一口气散尽,姚磊意识涣散,眼前走马灯一般回想起当年。
寒窗苦读数年,一举被李信书选中,心中抱负不输任何人。
师父教他道理,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江南水患民不聊生,他埋头苦学,整日同师父研究方法,只为民众安康。
可最后却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。
他那时信仰崩塌,到底什么是对的,这条路坚持下来为何结局却不如人意。
此时楚王找到他,说他师父能力不足,他倒是后生可畏,要举荐他替代师父的位置。
他才知道原来荣华富贵唾手可得,他装作放浪形骸的模样,打消着楚王的疑虑,在最大的范围内为百姓做最后一点事。
可惜,太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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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云深命人包抄整个府邸,但是也没有抓到凶手,只是敛了姚磊的尸骨,明天一早便告知他的亲人。
姚磊的尸身被蒙上一层白布,楚云深忽然想起年少时此人声名鹊起,才华出众,可他真正走向朝堂的时候却变得碌碌无为,行事作风更是吊儿郎当。
如今看来,姚磊也不过是楚王的一块堂而皇之的遮羞布罢了。
院子里人渐渐散去,姜絮在他身旁站立无言,月光洒落,给姜絮静默的侧脸镀上一层银白的边缘,楚云深此时发现她头上少了一只发钗。
“怎么丢了一只发钗?”
姜絮抬手摸了摸头发,想起那只被自己丢出去灭灯的发簪,轻声道:“不小心散落了吧。”
楚云深了解的点了点头,姜絮却是轻声笑道:“殿下想问的不是这支发簪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