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被吓得浑身发抖，楚云深从右至左挨个查看，姜絮站在最左边，死死的握着衣袖，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第一个女子撩起衣袖，露出手臂内侧皮肤，完好无损，楚云深瞥了一眼便走到了下一个人面前。
这些人确实是无辜的，楚云深查的很快，没过多久，楚云深检查完身旁的人，就来到了自己面前。
姜絮垂着头，没去看他，视线里只有对方的衣摆。
时间似乎都凝固了，姜絮连呼吸都变得轻微，她咬着牙，捏起袖口，动作轻缓的要撩起袖子，却被楚云深的声音打断。
“你为何不敢看我。”
姜絮动作一顿，慌慌张张的跪下，怯懦道：“奴婢卑贱，怕脏了少爷的眼。”
“呵。”
头顶传来一声冷笑，紧接着她就听见了剑出鞘的声音，然后咽喉一凉，楚云深的剑尖抵在她的喉管。
姜絮神情自若，余光里却看到旁人颤抖的模样。
张总管也被楚云深这一出吓到了，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，最后只有一声叹息。
楚云深用昨夜伤她的长剑挑起她的下巴，逼迫姜絮与他对视。
其实直到这时，姜絮才算是第一次正眼看他。
此时的楚云深收拾的利落，两颗黑漆漆的瞳仁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，恨不得把姜絮淹没在其中，唇色又更像沾了血，嫣红的颜色衬得肤色更加苍白。
像一只皮囊艳丽的鬼。
姜絮看着他的脸，脑海里忍不住跳出这个比喻。
楚云深盯着姜絮的眼睛，仿佛势必要从这双眼眸中挖出什么有利的证据，他收起长剑，单膝蹲下，二人目光持平，距离拉进，就像昨夜与姜絮刀刃相接时那样。
“撩开袖子。”
姜絮依言做到，楚云深这才将目光缓慢的移到她的手臂上。
上面和其他人一样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。
楚云深盯着那个若有似无的伤势，磨了磨后槽牙，微微眯起眼睛，抬手抚摸到那个应该受伤的位置。
冰冷的指尖游走在皮肤上，细密的触感仿佛毒蛇的信子舔舐过她的肌肤。姜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，这人心思诡谲，难以猜测，此时这般温柔似水的动作让姜絮更觉奇怪。
果然他没有辜负姜絮的怀疑，楚云深忽然握住了姜絮的手臂，虎口钳着姜絮的腕骨，拇指死死的摁着姜絮的伤口，仿佛要把她的手折断。
“公子……”
伤口仿佛又撕裂了，姜絮疼得撕心裂肺，但偏偏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，痛的手脚麻木，却连呼吸都不敢乱。
姜絮怯生生的看着楚云深，小声的呢喃，楚云深看着她可怜的模样，挑了挑眉：“疼吗？”
姜絮摇了摇头。
这个反应没有令楚云深满意，反问道：“摇头做什么？不疼还是疼了不敢说？”
姜絮扯出一个恭敬讨好的笑：“不疼。”
楚云深没回答，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描绘着姜絮的脸，此时的楚云深同昨夜判若两人，那时刀剑相向，生死之际的楚云深才能流露出一点活人的情绪，而眼下的他倒像是批了人皮的鬼，没有生气。
“那你还挺能忍。”楚云深终于大发慈悲的松开了手，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姜絮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，楚云深眼里的死水终于波动了，招呼张总管吩咐道：“姜絮留下，其他人送回去，告诉绮绣楼，这次只要一个，以后便不用再送了。”
说罢转身离开，黑色到背影在姜絮的眼中渐渐消失。
张总管恭送楚云深后便来到她们面前，神色疲惫，招呼她们起身：“除了姜姑娘，其余人回房间收拾收拾回去吧，我会通知绮绣楼的。”
紧接着面向姜絮：“姜姑娘，跟我来吧。”
姜絮欠了欠身，垂头跟在了张总管的身后，在这须臾的松懈中呼出一口气，无论如何，至少如今正式留在了楚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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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姜絮回到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，所有人都离开了，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她和她的床铺。
此时无人，姜絮终于放松了些，撩起袖子，指甲尖刮扫着昨夜的伤口的边缘，几下过后，那里终于翘起一个开口。
姜絮捏着那里，一点点揭开那层薄如蝉翼的假皮，里面尚未愈合的伤口终于裸露出来，面目狰狞的提醒着她要警惕这里的一切。
昨夜她便猜到楚云深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，这张以假乱真的皮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有用。
晨时的恐惧与紧张让姜絮把握得恰到好处，多装一分显假，少装一分容易遭人怀疑。
姜絮从怀里掏出一瓶拇指大的药粉，打开细细的撒在伤口处，痛的姜絮忍不住皱起眉头，上完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，就用袖子盖住。她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，就被喊到了厅堂。
楚云深刚上朝回来，不过并非他一人，姜絮听到了其他人吵闹的声音。
“诶哟楚兄！别这么无聊嘛！一起去喝酒！”
吵嚷的声音越来越近，张总管立刻迎了上去，笑着欢迎道：“诶哟，徐公子大驾光临！快快请进！”
徐公子？难不成是……
“徐良玉你有完没有？”
楚云深的声音彻底证实了姜絮的猜测，短短两天，竟然见到了自己两大仇人之子，一时间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。
二人说着就要向厅堂走来，姜絮忽然想起昨日书房桌子上写着的“三十两黄金”，看来二人的交易就在今天。
姜絮站在厅堂的门口，等待二人到来时俯身行礼迎接。
“奴婢给公子请安，恭迎公子回府。”姜絮矮了矮身，看了一眼徐良玉，二人对视一瞬，姜絮又立刻行礼道：“参见徐公子。”
徐良玉看着姜絮竟然呆住，眨巴眨巴眼磕巴道：“你……”
姜絮心中顿时警铃大作，为何是这个反应，难不成他认得自己？
楚云深见此也神色停滞了一瞬，目光落在姜絮身上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反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