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尊刚刚给了你什么？”
“一些，玩具？”
“这是什么剑？”
“骨剑。”
“什么骨？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神兵。”
“龙骨。”
“……？”
白昶瞪大眼睛，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寿不过也罢，他可能已经活不到那天了。
狐族族长的生辰，青峦山上热闹非凡。
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，白岛忽然觉得孤单。
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，手腕上的云龙珠散发着微热，白岛一颗一颗捻过这些珠子，过往一幕一幕从眼前划过，好像又走了一遍他们曾经走过的路。
与阿九携手走过的第一个世界更多是浪漫而又快乐的记忆，但却没能把握时机互表心意。之后的重逢让人惊喜但太过惨痛，爱情之外，又有太多的情绪掺杂其中。
命运似乎总是将他们推向遗憾。
他明白九清眼神中偶尔闪过的哀伤与忧虑是什么，九清在害怕。
宴会一结束，白岛迫不及待地赶往无极海。
月光洒满海面，浪花轻轻拍打着海岸，夜晚的无极海，宁静而又神秘。
通体莹白的小狐狸乘着月光轻盈地落在海岸上，实际上早在踏入无极海域的边界时就引起了巡逻神官的注意，神官刚要前去阻止，却被一道无形的神力阻拦了。
白岛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因为夜闯无极海而被抓起来，围着结界焦急地转来转去。
明明之前过来的时候结界已经消失了，怎么又突然出现了？
白岛抬起爪子戳了戳，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，爪子直接穿过了结界，白岛飞快地跑了进去。
跑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。
云集殿中冷冷清清，空无一人。
绕过云集殿，越向岛的深处则愈发安静，慢慢的，海浪的声音也消失了，月光仿佛被黑暗吞噬吸收，周围越来越暗。
白岛只能听到因为奔跑带起的微弱风声，很快风声也消失了，白岛停下了脚步。
眼前是一座绵延千里的黑色山峦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，鳞片呈现出深邃的黑色，闪烁着幽幽的光芒。
硕大的蓝色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璀璨，星辰大海，沧海桑田，世间的变迁不过须臾之间闪过，最后只剩下一道小小的身影。
当对方静静凝视着你的时候，仿佛你就是整个世界。
迎着这道目光，白岛重新奔跑起来，纵身一跃，稳稳地落在了九清头上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，将自己摊成一张“狐狸饼”，紧紧贴着对方。
“我累了，想睡觉。”
言出法随，月光隐去，海水静止，四周陷入无边的黑暗与寂静。
九尾神狐往往需要修炼百年才可以化为人形，但在白岛近乎不要命的揠苗助长下，终于在二十岁时化为人形，这也导致他的根基并不稳定，时常要忍受身体的疼痛。
找不到九清时的压迫与紧绷，遇到九清后的受伤与争吵，尽数消散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和一个不算拥抱的拥抱之中。
小狐狸难得睡了一个好觉，精神好得不得了，睡醒了就开始跑来跑去，啃了龙角，又拽着龙须荡来荡去，直到玩够了，才化为人形落在了九清的手心中。
直到此时，九清才有了反应，巨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的人。
白岛晃着手腕上的珠子，“这是什么时候做的？”
“找你的时候。”九清顿了顿，难过又委屈，“你送我的，在天雷中碎了。”
当时的九清沉浸在失去白岛的痛苦之中，诛杀天道时没能护住这串珠子将其带出来。
破碎的传讯符，遗失的云龙珠，一个寄托都没有留下。
白岛找了个合适的角度，懒洋洋地坐下，托着下巴，看着对方的眼睛。
“还记得我跟你说过，帮你挡了几道天雷之后，就回到了主世界，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你，没想到那个小世界消失了，你也消失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找不到你，我适应不了，选择到这里等死。”
“系统发布任务的时候，我不知道那是你，根本不想去，推脱了许久，害你受了那么重的伤。”
“阿九，我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。”
“如果天雷降临时，我和你一起抵抗，我们也就扛过去了，不会分开。”
“如果我尽早接这个任务，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情。”
“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。”
自以为过得随心所欲，率性而为，但在遇到在意的人时又瞻前顾后，深陷泥潭。
“我不想看你变成那个模样，在听到玉书的话时，我几乎立刻就做了决定。”
“很抱歉，我为了让自己不后悔，做着所谓的对你好的事情，将痛苦带给了你。但是九清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我只是……”
“我只是，不知道要怎么做。”
九清抬起龙爪，将对方送到自己眼前。
“追其根本，是我太弱，又太过自负，给你惹了很多麻烦，没有保护好你。”
“对不起，那天我的话说得太重了。”
“你那天说的话，让我很难过，你不能这么看待我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九清变为人形，将白岛紧紧抱在了怀里，“白岛，我希望你记住，你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，永远不要再伤害自己了。”
“嗯，我答应你。”
“我明明活了很久，但仿佛被困在了那五十年之中，再也走不出来，九清，如果没有你，漫长的生命好像也没什么意义。”
“我之前是这么想的，现在也是，所以，你愿意再和我试一试么？”
“求之不得。”
狐族的小仙君已经进入无极海好几天了，守卫的神官们都十分好奇地在四周观望着，奈何天尊的结界太强，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。
墨竹心中的八卦之火也在熊熊燃烧，恰好收到了仙京的传讯，他就着这个由头找了过去。
被同意靠近后，墨竹就看到白岛仙君化为原形正在海里玩水，他们天尊就在一旁护着，无极海就没有哪天向今天这么平静过。
“天尊，白岛仙君，日安。”
白岛从水里冒出来，随意甩了甩，毛发就恢复了蓬松柔软，灵活地蹿到九清怀里，趴在对方的肩窝，九条毛绒绒地尾巴甩来甩去。
“什么事？”
被尾巴遮挡着，墨竹看不到天尊的神情，不过听声音应该心情很好。
“仙京盛会之后就是天兵演习，仙帝特来询问，天尊是否要到场。”
九清正要同往常一般拒绝，但看了眼怀里的小东西，对方眨巴着眼睛，全身上下写满了想要看热闹。
天兵演习并非每年都有，按照白岛现在的年纪或许还没看过，九清便点了点头。
墨竹领命离开，九清抱着白岛上了岸。
“你已经出来多日，是否要回青峦山？”
白岛和白景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独立的洞府，不与白昶夫妇住在一处，但每个月的月中会聚在一起吃顿饭。
他们不需要进食，所谓的吃饭不过就是吃着果子聊聊天。今天正是聚餐日，白岛确实要回去一趟。
“你陪我回去。”白岛蹭了蹭九清的脸，理直气壮，“万一系统突然绑定我，让我脱离这个小世界怎么办？你要保护我。”
九清笑了，自己养的小狐狸，除了宠爱也没什么办法。
将白岛送回青峦山的洞府，九清就准备离开，当然他并不会走远，只是远离青峦山的原住民。
尽管九清尽力收敛气势，青峦山上的小仙们还是会感受到极强的威压，九清不想给白岛的族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“没关系的，稍后我将消息放出去，他们慢慢习惯就好了。”
“什么消息？”
“你是我的伴侣，这个消息。”
看着九清吃惊又呆滞的神情，白岛有些意外，“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公开？”
“我只是……”
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一个“怪物”，一个会给白岛带来麻烦的“怪物”，跟自己扯上关系可能会遭受很多异样的目光，九清不希望白岛受任何委屈。
“父亲说，九清天尊见多识广，不缺我这么个小精怪，看来真没说错。”
虽然知道九清不可能会这么想，白岛还是阴阳怪气地调侃了几句，手指在对方胸膛上戳了戳。
九清握住对方作乱的手，将人重新收入怀里。
“我只是太高兴了。”
“有这么惊讶么？堂堂天尊，难道以后都想偷偷摸摸地？”
说完，白岛脑海中浮现了九清翻墙找他来私会的场景，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“只要你愿意要我，让我怎么样都可以。”
那双眼睛中蕴涵着浓重的情义，白岛感觉自己被吸入了浩瀚无垠的汪洋之中。
紧紧抱着对方，感受着怀抱的滚烫，整个人，整颗心，终于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实处。
他们虽然经历了诸多坎坷，做出过或正确或错误的选择，但在这一刻，任何经历都有了意义。